外媒关于弗里思（切列帕诺夫）间谍案报道的手绘插图

参考消息网8月2日报道 美国《政治报》网站6月16日发表题为《一名莫斯科间谍通过伪造的履历在欧洲秘密活动了20年》的文章，作者为皮埃尔·布里昂松，摘编如下：

2010年6月的一个夜晚，亨利·弗里思让他的同居伴侣的儿子次日凌晨开车送他到马德里机场。

弗里思没有说他将飞往哪里。弗里思经常出差，亚历杭德罗·巴尔德萨特·桑切斯很多次开车送他到马德里巴拉哈斯国际机场，弗里思很少说他飞往何处。

翌日，西班牙安全机构国家情报中心的特工来到巴尔德萨特的家，对他进行了讯问。交谈很平和，客客气气，但巴尔德萨特瞬间就明白了一件事：弗里思不会回来了。他确实再也没回来。

忙碌的西班牙咨询师

弗里思，50多岁，身材矮壮，长着浓密的胡子，近20年来，表面上看，他过着一个普通马德里人的生活。他经营着一家咨询公司，即弗里莫尔公司，其对外宣称是一家专门从事“社会与经济研究”的“高价值、可信赖的咨询和商业服务公司”。弗里思经常出差，主要是到中欧地区，有时远赴智利。

他有一些朋友，喜欢喝酒。弗里思讲一口带点儿口音的西班牙语，他说这要归因于其混合家庭背景，他出生在厄瓜多尔，母亲是厄瓜多尔人，父亲是新西兰人。

他是这么说的。

据西方情报部门的消息人士说，一个忙忙碌碌、经常飞来飞去的西班牙咨询师的勤勉生活只是个幌子。

他们说，弗里思的真名是谢尔盖·尤里耶维奇·切列帕诺夫，1955年生于俄罗斯——他自称1957年在厄瓜多尔出生。在莫斯科，切列帕诺夫有妻子奥尔佳·康斯丁诺娃·切列帕诺娃，两人还育有一子，叫安德烈。在切列帕诺夫在西班牙的日子里，他一直是俄罗斯对外情报局的一名军官。

这些消息人士说，“亨利·弗里思”是一个俄罗斯间谍的化名。这个“间谍”在仔细杜撰的假身份、假履历和假的背景资料的掩护下生活了很多年。他是自冷战结束以来第一个在欧洲被揭穿的俄罗斯“间谍”。

他们说，在欧洲还有其他一些像他这样的间谍。

这篇报道是基于对欧洲情报部门消息人士（包括那些直接参与调查此案的人）的采访以及《政治报》杂志记者调阅的文件和照片，还有对在马德里认识弗里思（即切列帕诺夫）的一些人的采访写成的。

据欧洲一个主要国家的情报机构的前负责人说，随着普京总统（前克格勃特工）领导下的俄罗斯与西方的关系从谨慎的合作走向充满敌意的挑衅，俄罗斯情报活动的范围以及在欧洲活动的间谍人数“大约扩大了一倍”。他还说，在这样的事情上，“准确估计当然很难”。这位2010年还在服役的情报部门负责人说，他之前没有听说过“弗里思／切列帕诺夫”案。

研究俄罗斯安全事务的专家马克·加莱奥蒂最近为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撰写了一份关于“普京的九头蛇”的报告，他在报告中写道：“由于仍有大量预算，且克里姆林宫存在着一种看到诡计和秘密议程（即便是子虚乌有）的文化，俄罗斯正在如饥似渴地从事大规模情报搜集活动。”

在一组10名俄罗斯“间谍”在美国曝光6年后，一种愿望驱动欧洲安全机构做出公开弗里思／切列帕诺夫案的决定。这种愿望就是想引起大家对一名官员所说的克里姆林宫在欧洲的间谍活动“急剧增加”的重视。西方情报部门还担心不止一个不为人知的“间谍”在政府或国际机构内部任职。

布鲁塞尔是欧盟和北约总部的所在地，最近几年有了“间谍之都”的坏名声。反情报机构发现和跟踪“间谍”越来越难。这些消息人士说，表明反间谍机构掌握了他们的活动可能会促使某些人成为双重间谍或投案自首。

奇怪的男友与合伙人

亚历杭德罗·巴尔德萨特·桑切斯是马德里一名计算机工程师。他从来都不愿多交谈。当几周前第一次用电子邮件和他谈论弗里思消失一事时，他回信说“爱莫能助”、“没啥可说的”。最近的一个早晨，记者追踪到他办公室，他勉强同意下楼到外面（在马德里他工作的这家技术公司的保安岗亭附近）简单聊聊。

巴尔德萨特身材短粗，40岁左右，明显是个易动感情的人，他说弗里思的消失让他本人很痛苦。他的母亲卡门罹患癌症已有几年，在弗里思消失几个月后就去世了。在6月弗里思一去不返的那一天，他本应该带她去经常预约的医生那里看病。即便在西班牙安全机构与他交谈之后，巴尔德萨特说，在弗里思没有出席卡门的葬礼后，他才接受了弗里思不会回来的现实。

巴尔德萨特说，他花了很多时间在网上搜索母亲的伴侣“亨利·弗里思”。但枉费工夫。他问我：“你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告诉他，“弗里思”据说是一个名叫“切列帕诺夫”的俄罗斯间谍，他听后并没有感到惊讶。他说，过去6年里，关于这个他称“亨利”的男人，他曾想过许多种可能。巴尔德萨特说，无论这个人做了什么，他都会记住在他母亲遭受病痛折磨期间，这个人自始至终耐心陪伴她，因此他不会说这个人的半句坏话。

巴尔德萨特还说，回想过去，他意识到弗里思除了在弗里莫尔公司工作外可能另有一份差事——不过，他没有更多的怀疑。

几个月前，弗里思的朋友及商业伙伴卡洛斯·莫雷诺 ·罗德里格斯听说弗里思消失了，仍困惑不解。在马德里的一家星巴克咖啡馆里，他认出了给他看的照片中的这个男人。他惊呼道：“没错，这就是亨利！稍胖点而已。”

像巴尔德萨特一样，莫雷诺说过去几年他一直在琢磨弗里思可能出了什么事。在交谈期间，他提到，他的妻子因担心这件事太离奇，而建议他不要前来与我见面。他说，好奇心驱使他同意了见面。

莫雷诺说，上世纪90年代中期，通过一个共同的朋友，他认识了弗里思。当时，弗里思的工作许可已到期。那时候，莫雷诺有一家不大的业务咨询公司，提供有关如何为培训计划获得国家补贴的业务咨询服务。他同意帮助建立一个法人实体，这样就会让弗里思有工作许可留在西班牙。弗里莫尔咨询公司（公司名称就是两人名字各取第一个音节后合并而成）就此诞生了。莫雷诺说，从那以后，理所当然弗里思就成了这家公司的业务负责人。

这家公司的网站称，“我们公司的基础结构简单，但拥有必要的背景，使我们能处理各种方案。”

莫雷诺说，他本身很少参与弗里莫尔公司的工作。虽然他是弗里莫尔公司名义上的合伙人之一，但他似乎很难描述弗里莫尔公司所做的业务。他说：“（弗里思）频繁到国外出差，我感到很奇怪。”令人困惑不解的另一个问题是弗里莫尔公司赚取的收入为何这么少。莫雷诺说，弗里思甚至有时不得不将他自己的钱投到公司业务中，从他存放在西班牙国际银行的一家分行的保险箱提取现金。

莫雷诺称，偶尔弗里思会请莫雷诺帮忙，譬如，做些会计工作。有一次，弗里斯请他帮忙找分析师或经纪人关于东欧天然气管道的报告。他说：“我有机会接触他们，所以从德意志银行的朋友那里搞到了报告。”当时，欧盟正在推动现在已流产的纳布科管道项目。该项目原本要把土耳其和奥地利连接起来，奥地利是俄罗斯天然气巨头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的一个竞争者，这也是西方与莫斯科之间关系紧张的一个原因。

马德里的商业登记处一直跟踪弗里莫尔公司，在弗里思消失后，这家公司因多年未登记其账户，已被“暂时”关闭。没有人采取法律措施解散它。创立公司的文件是可以查到的，它于1995年11月2日注册登记，提到了卡洛斯·莫雷诺和亨利·弗里思。弗里思“生于1957年11月9日，新西兰国籍，持有工作许可证X-0671724-D，其有效期至1995年9月6日，正在马德里省劳工处申请延期”。

英国特工策反遭失败

早在2010年初夏，弗里思的事情就被曝光了。

6月27日，美国联邦调查局在波士顿、纽约和华盛顿逮捕了10名可疑的俄罗斯间谍。这些人被指控为俄罗斯对外情报局（前身是苏联的克格勃）效力的间谍团伙。被称为“FBI 10”的这个小组的成员长期冒充美国人，伪造假身份，自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就在美国活动。

次日晚上，在弗里思在马德里的家附近，一名英国情报人员走到他身边。打过招呼后，他们用英语进行了对话。

据一个欧洲情报机构提供的他们对话的录音稿，英国特工问：“我们能聊一聊吗？”

弗里思答：“对不起……。”

那位英国特工接着说：“我认为你做的事情很重要。我掌握了你在这里的一切。……我们必须谈谈……因为你现在处境很困难。如果我们此刻不谈谈，恐怕你在西班牙这里会有大麻烦……。我为西方的特工机构效力，而你在为俄罗斯特工部门工作。我知道这很令人震惊，我很抱歉我不得不在街上跟你谈，但这是我能够稳妥地与你交谈的唯一办法。”

切列帕诺夫矢口否认一切。他对英国特工的说法和询问，再三回答说“你弄错了”和“不是的”。

英国特工要求私聊20分钟。切列帕诺夫拒绝了。

接着，英国特工把一切和盘托出。他试图“策反”弗里思，使其成为一个双面间谍：“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生活得更好，好很多。”

对方却反复坚称他真的是亨利·弗里思。

英国特工威胁说：“西班牙当局就要来了，警察也要来了。很快就要曝出大丑闻，你的一生就要毁了。”

翌日清晨，巴尔德萨特送弗里思到机场。